《证券市场周刊》本期封面
4名同窗好友共同编导了一个“著名外资企业中策集团收购依棉”的好戏,私底下却做成了一家皮包公司对4.3亿元国有资产的零成本收购。
罢工没能挽救依棉的性命
2010年7月31日,河北保定依棉集团有限公司的工厂大门关上了。在保定市政府的主导下,一批依棉职工被安排到其他公司就业,剩余的几百个没有与依棉解除劳动关系的职工则成了最后的留守者。
保定依棉始建于1958年,是国有大型棉纺厂,曾拥有一万多名职工,更因有“社会主义企业家”之誉的老厂长马恩华蜚声全国。现在,保定依棉即将退出历史的舞台。
依棉的衰败经历了很长的过程,2004年的转制是一个转折点。2004年1月15日,外资企业亚纺与保定国资委订立了对依棉的收购合同,随后依棉变更为外商独资企业,原依棉职工与企业的劳动关系也在当年3月31日解除了。第二天,愿意留下来的人与新依棉签订了劳动合同。
当年依棉有两个职工安置方案,第一是退养,如果职工距离退休年龄不满5年,可以办理内部退养,退养期间,由企业按月发给生活费,标准以2002年度企业月平均工资的70%为基数发放,每年递增6%。2002年依棉的月平均工资为745元,即依棉退养职工的月生活费大概只有521.5元。虽然退养生活费寥寥无几,但对于依棉职工来说,够条件退养已经很幸运,这些职工只要熬上最多5年,便可以办理正式退休手续,享受社会统筹的养老保险。
真正头疼的是一大批40到50岁的依棉职工,这些人除了纺织技术基本没有其他工作技能,且年龄太大,再就业十分困难。同时,这些人不够退养条件,只能用安置费和经济补偿金的方式进行安置,就是第二种安置方案:1986年以前参加工作的依棉职工的安置费为每一工龄年1000元。也就是说,如果一个职工从20岁开始在依棉工作,工作了30年,最终能拿到3万元的安置费,并且,这部分人还不能享受失业保险。而1986年以后工作的依棉职工,每一工龄年的经济补偿金仅为745元,且最多只能领取8941元,领取后可按规定享受失业保险。
如果职工还想在新依棉继续上班,领取经济补偿金的职工,要到最终解除或终止劳动合同时才能领到经济补偿金(工作年限合并计算,但不超过8941元);领取安置费的职工,每新工作一年,他的安置费就会递减10%。“这相当于自己给自己开支呢,要是有3万安置费,一年就替人家给自己发了3000元工资。”依棉职工家属李玉(化名)说。
即便如此苛刻,仍然有很多人与新依棉订立了劳动合同。到2009年,依棉的在岗职工还有3000多人。“当时管理层把企业的前景描绘得这好那好,还一再保证,外资企业会像我们原来国有企业那样,继续缴纳员工‘五险一金’,外资企业如果不承认这一条,我们根本就不能同他谈,这在合同书中已经确定下来了,请大家放心。”
5年过去了,职工发现,工资条上虽然显示着养老保险、公积金个人应缴部分按月正常缴纳,但从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查询,自2004年4月起企业并没有给职工缴纳公积金,2004年起,职工也从未收到过养老保险缴纳回执单。截止到2009年3月,依棉职工被拖欠养老保险和公积金4000多万元,离退休人员被拖欠1600多万元。
更坏的情况还在后面。2009年3月27日前,厂里已经传出消息要大裁员,到4月1日所有职工的合同全部到期。大家心存不满,天天想找依棉集团总经理汪利娟理论,但汪很多天都没出现。
“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依棉留守职工张岩(化名)说。
也是巧,3月27日下午4点左右,正是中班和晚班工人交接班的时候,工厂大门内外正有大批职工进出,汪利娟却出现了。于是大伙将汪利娟团团围住,问她合同到期的事情。汪仍然坚持说4月1日合同全部到期,之后公司会重新安排,其中一部分人可以到徐水县的中纺新厂区上班。但是在职工看来,“中纺的新厂是人家的,跟依棉没有关系,人家可以接收你,也可以不接收你。再说了,你没有经过我们同意,就把我们卖了?”
越来越多的人将汪利娟围在工厂门口的桥上,一些人喊出“打到汪利娟”的口号,所幸的是,相比于通钢工潮,依棉的工人更加冷静和克制,当时只是围住汪利娟,不让汪走,没有暴力相向。
“汪利娟说,你们都不想上班吧,那好,我命令门卫把工厂大门关了,只进不出,谁也别想上班了。”李玉说。工人们不依,继续围困汪利娟。
依棉工潮惊动了保定市政府,市副市长刘宝玲赶到现场,想将工人劝回去。但没有得到结果,工人当然不干,于是将汪利娟转移到了依棉大礼堂继续“批斗”。“那天最后恐怕来了有两万人,好多年没有见过那种场面了,大家轮番站起来向汪利娟提问,但好多问题她都答不上来。”李玉说。
据说当时有个老会计的提问让全场雷动,老会计问汪利娟,你们经常出国,带着干部吃喝玩乐,有没有带回来一点订单或者新技术?收购依棉的中策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问题汪利娟都答不上来。为了安抚人心,刘宝玲当场宣布免除汪利娟的一切职务。工人怕汪跑了,刘表示要收缴汪利娟所有证件。
“但是第二天风向好像变了,汪利娟突然强硬起来了,市政府反而沉默了。”张岩说。当时大家失望透顶,于是决定罢工:“听说罢工超过多长时间,就会上报中央,我们要让中央来调查依棉的事情。”
2009年3月28日,依棉职工开始罢工。他们担心资方将厂区内的设备和库存卖掉,一些职工自动护厂。
“后来不知道是谁,在桥上贴了一张小纸条,说某年某月某日集体步行到北京旅游去。”张岩说。这纸条被一传十,十传百,4月3日上午,两三千依棉职工在工厂门口集合,然后出发。队伍先到了市政府门口,市政府门口已经布置了大量警力,但职工“挥挥手就走了”。
当依棉职工到达107国道时,保定市政府才反应过来,立刻派出一名副市长和几十辆大巴车,一路跟随“进京旅游”队伍。无论是依棉职工还是市政府,都非常克制,依棉职工一路井然有序,未堵塞交通,随行的副市长也一直忍受着疲劳,做劝服工作。最终,走到徐水县,依棉职工被劝返保定。
2009年4月10日,警察将汪利娟从住所带走,当时围观的群众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有人将这录成视频放到了网上。汪利娟被带走后,人们纷纷放鞭炮,主妇们更上街买面买肉包饺子,“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李玉说。
但这一切最终都没能挽救依棉的生命。2010年7月,依棉案开审。与汪利娟一同坐上被告席的,还有她昔日的同学和盟友——朱之霖、马小林和程健。依棉案涉案4人至今未宣判。另外,受依棉案波及,保定市原副市长周立柱因玩忽职守罪被指控,保定市国资委原主任孙新强因签订合同失职被指控,两人亦未被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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