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访亚太：特朗普大捞经贸实惠推销“印太”战略

马晓霖

11月10日上午，美国总统特朗普结束对中国为期3天的访问前往越南，参加将在岘港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APEC）领导人会议，继续其首次亚太之行，此前他已访问日本和韩国。特朗普亚太首秀持续12天，被称为“最漫长”美国总统亚太行，打破了1991年老布什访问亚洲的记录。

特朗普这趟覆盖五国的访问预热已久，酝酿充分，堪称一篇安排精细、日程丰富的外交大文章，围绕安全、经贸和战略等三大议题，呈现“凤头”、“猪肚”和“豹尾”技艺，直奔主题，清晰务实，重点巩固美日美韩军事同盟，深化与中国全方位务实合作，继续向朝鲜施压，并推销“印太”新战略，既有热闹拉风场面，又有诸多实惠，既聚焦当下关切，也着眼未来布局。

“凤头”外交：夯实日韩军事同盟，开门见山批拉朝鲜

11月5日，特朗普从日本开启亚太之旅。日本是美国亚太最重要盟友，访问亚太先去日本是多数美国总统的惯例，意在凸显日本在美国全球安全链条上的价值，激励日本做忠实伙伴、担当亚太战略核心基石。无论是在横田基地的公开演讲，还是与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会谈，特朗普都称赞美日军事同盟，肯定日本的积极作用，强调双方合作的长远意义。

特朗普之行恰逢自民党执政联盟获得国会选举大胜安倍跻身任期最长首相行列，因此着眼于密切和深化美日战略合作，并以美日为轴心向亚太乃至印度洋地区扩展联盟圈。特朗普行前首次抛弃沿用已久的“亚太地区”而言及“印（度）太地区”，这个口号恰恰是安倍2016年首创，旨在建立“自由开放的印度洋、太平洋安全合作机制”。据报道，特朗普与安倍还专门探讨了“印太地区”理念，并就如何实现这一构想达成一致，足见他绝非即兴发挥，而是有备而来。如果联系起特朗普前不久公布的凸显印度作用的阿富汗及南亚战略，则美国联合日印并将太平洋和印度洋水域贯通控制的意图就一目了然。

访日期间，特朗普通过与安倍密切互动展示良好私交，公开称赞二人已让美日构建起最强劲关系，程度之好超过里根与中曾根康弘合作的时代。特朗普试图以此告诉日本，美国退出TPP却不会放弃美日安全同盟。针对朝核危机，特朗普释放一堆软硬气球，既让日本吃定心丸，也试探朝鲜意图，并半遮半掩地透露出些许积极进展的言辞，让分析家对其朝核战略依然一头雾水。当然，特朗普忘不了敲日本这个贸易大伙伴的竹杠，他用较大篇幅抱怨日本在对美贸易中长期“不开放”、“不公平”，一直赚美国的钱，向美国倾销汽车，希望建立公平、自由和互惠的贸易关系。特朗普甚至用朝核危机这个杠杆撬动日本，公开敦促日本购买美国拦截导弹。

若说日本之行是高调的“凤头”外交，仅有一天多行程的韩国行不妨称为“鸡肋”式访问。韩国舆论不满特朗普到访时间明显短于日本，足显美国高看日本而轻视韩国，然而这毕竟是25年来美国总统首访，也算给高压下的韩国打气撑腰。当然，美韩首脑关于朝核会谈与表态均无新意，特朗普反而在首尔亲历韩日围绕领土和历史问题的死磕。韩国安排慰安妇出面会晤，用争议岛屿所产食品款待特朗普，当即引发日本不快。对特朗普而言，韩国只是走过场，中国才是吸引他的大磁铁。

“猪肚”外交：敲定创纪录经贸大单，明确中美关系良好基调

特朗普访华是本年度中国安排的最重要外国元首来访，也是美国年度最重要的总统出访。特朗普在竞选阶段普遍不被看好其对华政策，因为他的反建制立场及不按常规出牌的言行风格，都曾让观察家为中美关系捏把汗。事实却证明，特朗普很快调整好对华政策的方向和框架，相继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海湖庄园和汉堡举行直接会谈，而且两人前后通过9次电话，不仅开创中美元首直接沟通的高频记录，还开创了中国领导人电话外交的高频记录，树立了元首外交新典范。

不仅如此，特朗普还一反前任的消极态度，积极认同和公开接纳中国关于构建中美大国关系的核心理念：不对抗，不摩擦，相互尊重，合作共赢。特朗普还派团参加今年5月在北京举行的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并在贸易摩擦、人民币汇率等问题上一直保持克制。这一切给特朗普来访奠定了扎实基础和良好氛围，并在3天访问期间享受到“国事访问+”的超高规格接待：摩托车队全程开道，走红地毯检阅三军仪仗队，接受21响礼炮致敬，习近平夫妇陪同游览故宫并享受宫廷式晚宴，7名政治局委员到场……

习近平9日指出，两国元首两天期间就中美关系和共同关心的重大国际和地区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就今后一个时期两国关系发展达成一系列新的重要共识。双方的会晤是建设性的，取得了丰硕成果。中美两国的发展相辅相成、并行不悖，中美各自的成功符合双方共同利益。特朗普则公开用“伟大”形容中美两国及两国元首间的友谊，并收回他曾经就贸易摩擦而对中国的粗暴攻击，声称“我不能抱怨中国，谁能抱怨为本国人带来好处而沾他国便宜的国家呢？我高度信任中国。要怪就得怪（美国）历届政府扩大了这种贸易逆差”。

特朗普带着收割贸易平衡成果的口袋而来，这是重中之重，也不虚此行。由波音、通用和高通等29个顶级美国企业组成的庞大贸易代表团对接中国企业，并在两国领导人见证下，签署了34项总额为2535亿美元的超级贸易大单，创下中美经贸合作一次签约额之记录，也创下这个领域的世界记录。这些合作包括中国企业参与阿拉斯加天然气开采，采购波音发动机和美国大豆，对接“一带一路”相关项目等。而能源领域合同额接近一半，达到1200亿美元。此外，中国承诺放宽金融市场准入条件，逐步降低汽车关税……

中国国营和民营企业与美国伙伴实现大规模业务对接，无疑将给美国带来大量就业机会，带动美国制造业、现代农业和能源行业增长，也缓解中美贸易失衡压力。据美国商务部统计，2016年中美贸易额为5785.9亿美元，中国顺差高达4628.1亿。长期保持对美贸易顺差，不可能维持双赢局面，这次超高额商业合同签约堪称对美国的贸易补偿。当然，作为双赢安排之一，特朗普抵达前中美签署适航认证协议，为中国开启了对美国和其他国际市场销售商用飞机的大门。

朝核问题是特朗普北京行的重点之一，但中美双方公开发言涉及的篇幅都比较有限，说明双方既有共识也存在分歧，不过都表示将努力解决这场危机，维持核不扩散机制。这个结果也许在特朗普预期之内，因为原则问题不可能指望中国让步。

“豹尾”外交：推销“印太地区”概念，维持美国主导地位

特朗普在岘港APEC会议期间还将有一系列双边和多边会见，并以访问传统盟友菲律宾和出席东亚峰会结束这趟马拉松访问。特朗普行前特意强调，临时延长的一天将是“最重要的一天”。分析家们认为，此举意在延续奥巴马每年参加东亚峰会的惯例，密切美国与地区盟国的关系，打消它们被抛弃的疑虑。越南和菲律宾之行虽属于收尾之作，但也将有“豹尾”之效，特朗普必然强调美国对亚太和印度洋地区的安全责任，推销其“印太”新战略，巩固“美日同盟+”多元组合，避免对中国的战略钳制与围堵彻底流产。

戏剧性的是，习近平也将出访越南并会见日本和韩国领导人，密切中越关系并推动中日、中韩关系回暖。特朗普在美俄交恶的背景下对谈普京总统，并且要对付不买美国账的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豹尾”外交也许是另一番滋味。（作者为著名国际问题学者、北京外国语大学阿拉伯学院教授、博联社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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